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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2006 年初為了推 Conquering Your Quarterlife Crisis 那段記億,因為收到此生幾位 mentors 之一的 Melody 轉寄,又浮上腦海。

那時,竟然有幸褚大哥(喔,還有敷米漿)便這樣輕描過正值 quarterlife crisis 的我的人生;雖那時到飛碟推書時碰見王大哥,現在印象竟模糊像是不曾發生。故事沒有結束,幾月前,愛狗收到他的若水邀請,喜孜孜地跟汀說「我狗和王文華也牽連上了」,是啊,怎麼汀沒有呢?呵。狗兒,你要想你是唸過 social entrepreneurship 的優等生啊!

還以為是玩耍的,現在竟是王大哥出書「他的樂活人生 Life 2.0」,也竟是社會企業要搞起來了,他這般有資源的創意人總會把許多簡單念頭發酵、烘培成實質運動啊!說到烘培,褚大哥日前文中寫到的跳舞的鹿(Dancing Deer Baking)也讓人感動噙淚。以上提到,皆全文引貼到樓下。喔,對了,說到社會企業,還有 Aveda 和朱平吧,根據(不知為何停刊的) oneness 看來。

倒數計時 樂活人生慢步走【王文華】

     人生到了下半場,當我籌碼盡出、亮出底牌時,我不願,但不得不承認:我沒辦法再像20歲談戀愛一樣,每晚MSN到凌晨五點,七點鐘還為她送早餐。天知道我有這個心,可惜沒有這樣的肝。就算我有這樣的肝,我愛的人總是睡過頭,沒空吃我煎的荷包蛋。

認識自己
     2007年3月27日晚上10點,我照例做我的廣播節目。一位台北的女生call in進來,說要打給她在南部的男友。我幫她播通電話,男的自然是一頭霧水。我說:「我是王文華,你女友在線上。」他很直接,卻誠實地反應:「王文華是誰?」
     大哉問!事實上,誰不問自己這個問題?
     希臘古城Delphi的阿波羅神殿前,刻著這句話:「認識你自己。」 你若問我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會說:「認識林志玲!」你若說:「別鬧了,人生的意義倒底是什麼?」我會說:「認識你自己。」
     是啊,我40歲了,在孔子所謂的不惑之年,我還充滿迷惑,掙扎地要認識自己。我1967年出生,從小就瞎忙,一路忙到2005年。忙著搶第一、忙著作榜樣、忙著更上層樓、忙著征服世界。在2004年後期,我知道我必須改變,否則會變成亞歷山大大帝。不是像他一樣打到波斯,而是像他一樣早死。
     2004年年底,我辭去工作。這兩年多不上班的日子,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像個嬰兒,重新學步。有時快樂,有時辛苦。兩年下來,我隱約找到一條路。這種生活方式,我叫它「Life 2.0」。
 
Life 2.0
     我不想把「Life 2.0」講成一個發明,好像它有什麼革命性的智慧。更不敢把它講成一個真理,好像它能解決所有問題。「Life   2.0」並沒有解決我所有的問題。你若是現在看到我,可能會看到我在吃藥,個子沒以前那麼高。但我可以很誠 實地說:它的確讓我比以前過得更好。
     Life 2.0,是比Life 1.0更好的版本,但所用的原料,卻少了很多。
     屈指算算,只有3個S。
     Simple、Small、Sustainable。簡單、渺小、永續。
     我曾經迷戀複雜、追求高大、喜新厭舊、用了就丟。不僅在我的寫作,也在我 的生活。不僅在我的工作,也在我的愛情。但那是1.0的我,你們都已看過,如今不用多說。如今的我,想進入2.0的世紀。用3S,取代3P。用更少的物質,擠出更鮮美的果汁。

Simple
     3S的第一項是Simple。想要 Simple,當然是過去太複雜了。在Life 1.0的後期,2004年年底,我的生活像一場剛開始撕殺的象棋:所有的棋子都擠在一起,往哪兒走似乎都有危機。
     白天我當一家跨國公司的總經理,晚上主持廣播節目。同時在大學的夜間部教課,還參加許多演講和座談。我同時經營著各種人際關係:老闆、同事、讀者、聽眾、剪不斷的舊愛、邂逅的新歡。我忙著找老婆,別人說我是同志。我愛了年紀可以當我女兒的女生,第二天我懷疑她會不會真的是我女兒?
     聽起來很瘋狂,但老實說:我還蠻享受這樣的生活。忙碌是「重要」的假相,電話一多,就自以為是宇宙的中心。別人必須圍著我轉,吃飯甚至都懶得拿起飯碗。我當時想:這樣也不錯。我經營一個小小的王國,大家表面上都要聽我的。我的薪水很好,做個10年,45歲就可以退休。
     這計畫完美無缺、毫無破綻,以犯罪的術語來說,是個「Perfect Crime」(完美犯罪)。只要所有的環節都依計行事,最後大家都有優厚的報酬。壞人遠走高飛,警察銷案。太陽還是會出來,沒有人受傷害。
     可惜,我的心不聽話。
     當時忙碌的生活中,我已經慢慢感到空虛。雖然我還是能準時地趕到每一個會 議、熱切地交換名片、假裝跟大家很熟、滔滔不絕地發言,但我的聲音中已經少了 一些感情,我的ideas已經沒有新意。老闆或同事看不出來,但我自己知道:過度繁雜的生活已經把我稀釋,我像一杯冷掉的淡咖啡,不再是最好的自己。
     當我是最好的自己時,我都還不那麼喜歡自己,別說當我變成了稀釋的版本。
     所以在2005年1月,我辭去工作,搭上飛機,去了美國、歐洲、大陸,過了一段不刮鬍子、不穿襪子、摸不到滑鼠、但踩得到老鼠的日子。後來,我回到台灣,繼續寫作。但從那時開始,就再也沒有回到企業界的「正職」。
     有低潮,才能看到深度。有留白,才能抓到重點。我終於承認,我不是超人。我無法做每一件想做的事、愛每一個想愛的人。過去,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流水年華、浮光掠影。現在,我只能選擇和一個人、一件事,培養有意義的關係。
     有留白,才能加入新的東西。我愛上了旅行、爬山、美食、公益,這些我在當總經理時打死也不會想到,別人提起時我還會嘲諷的東西。同學笑說:「你怎麼現在就開始過退休生活!」我想:這些對自己好、對別人好的事,為什麼要等到退休才做?現在做,享受的時間不是更久,幫助的人不是更多?我過去所有的大決定:上的學校、選的工作、交的朋友、愛的人,都不曾後悔。唯一後悔的是:我沒有「早一點」去做那些事!
     當然,我完全了解同學們的邏輯,畢竟我也曾經那麼相信、甚至幫忙書寫過那種邏輯。曾經短暫當過「菁英」的我心知肚明:大部分菁英追求的,是名、利、自我、和權力。年紀輕輕就開始賞花溜鳥、保護鯨魚,一定是在現實世界中活不下來的輸家。
     我知道有些同學這樣看我,我沒有狠狠看回去。當輸家也好,我不需要一直贏。我有幾個第一志願的同學,生命結束在台北近郊的後山。我有一些所謂「放牛班」的朋友,正帶著全家在紐西蘭跟牛玩。
     我前半生有贏有輸,學到的唯一智慧是:人生只要在大的兩三件事情上做對(工作、婚姻),就會快樂了。其他一千件小事,隨他去吧。我有過名、錢,和小小的權利,也許是因為我擁有的規模不夠大,或我是個怪ㄎㄚ,但天殺的,我真的沒有很快樂。我也不知道旅行、爬山、美食、公益是否能讓我長久快樂,但此時此刻,這一切很不錯。
     這就延伸到第二個S,叫Small,渺小。
 
Small
     和我一樣「五年級」的同學,從小是被當成聖人來教。我們的目標,是要「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每個人都要當總統、太空人、科學家、蔣中正。很少人要當廚師、園丁、裁縫、木匠(可能也有,但都被老師打頭嚇阻了)。
     30年後,我看到我的同學們,沒人當上總統、太空人、科學家、蔣中正。當然也沒人當上廚師、園丁、裁縫、木匠。但有很多人因為不快樂而自殺了。
     為什麼?他們不都是被當做社會的菁英在培養?他們不都享用這個社會最好的資源?如果連他們都自殺了,那些命沒有他們那麼好的人怎麼辦?
     其實他們的命不好。因為從小到大社會把一個大帽子戴在他們頭上,那帽子大到蓋住他們的眼睛、鼻子,讓他們無法看見真正的人生,也無法呼吸。
     我們大部分的同學,都在30歲左右經歷幻滅,然後明白兒時的夢想不會實現,於是一笑置之,去過真實的人生。但那些自殺的同學沒有一笑置之,他們把那大而無當、尾大不掉的志願當真了。他們的遺照,個個英氣勃發。只不過最後沒有擺在全國教室的前方,而是擺在令老父傷感的靈堂。
     當我走出同學家中的靈堂,我領悟:還是活得小一點吧。那些試圖征服世界的同學,大部分不快樂。他們永遠有新的目標要完成,新的成就要創造。他們的名氣或帳戶都很大,但人生卻出奇的小。
     當我把生活簡化、變小之後,我開始照顧自己。2005年,就在我改變生活方式的同時,台灣出現了「樂活」這兩個字。 
 
Sustainable
     兩年後的今天,「樂活」已被不同廠商賦予不同的意義。它像「愛」一樣,每個人都有一套說法,沒有人的定義會令人服氣。對我來說,「樂活」的意義很簡單:就是健康、環保、關懷。讓自己健康、也讓身旁的人健康。保護環境,讓我們之後的世世代代能健康活下去。不僅自己活,也幫助弱勢團體,讓他們和他們的子孫也有活的機會。
     這說來簡單,但也像愛一樣,做起來千頭萬緒。但不管你怎麼樂活,最重要的觀念,就是永續(Sustainable)。永續的意義是:你的生活方式,不至於傷害自己、旁人、或環境。它可以自給自足、長久不斷。這種生活方式不需要駕駛者出生入死、表演特技。它可以放在auto pilot(自動駕駛)上,談笑間,帶你飛越天際。
     以愛情來說,過去我追求激情,從認識、追求、約會、甚至爭吵,都要充滿戲劇性。一定要愛得要死要活、刻骨銘心,才算真愛。沒有她我若還活得下去,那就不是真愛!能眼睜睜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就還沒有愛到骨頭裡!
     但要死要活的愛很少能持續兩晚,因為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畢竟還要上學上班。除非公司離家很近,否則很難每晚都刻骨銘心。不過這種愛的短暫,並不減損它們的價值。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長久,它的美就在於短促。初戀若持續到40歲,哪還有浪漫可言?做愛若能延續整晚,明天怎麼上班?
     人生到了下半場,當我籌碼盡出、亮出底牌時,我不願,但不得不承認:我沒辦法再像20歲談戀愛一樣,每晚MSN到凌晨五點,七點鐘還為她送早餐。天知道我有這個心,可惜沒有這樣的肝。就算我有這樣的肝,我愛的人總是睡過頭,沒空吃我煎的荷包蛋。
     所以,我改行追求水到渠成、細水長流的愛。在這種愛中,因為彼此真心、價值對應,兩人的付出與接受是自動而平衡的,不需要提醒或證明,不需要勉強或做戲,不需要靠汽車洋房的大禮,不需要靠剎血為盟的毒誓。毒誓是沒用的,我知道,因為我發過很多。

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食衣住行,越樂活越有勁。但我不想騙你,我沒有做到100分。我偶爾還是吃垃圾食物,談垃圾愛情。我也會生病、吃化學藥品。但大體上我朝3S的方向前進,也因此變成一個更快樂的人。我不知道3S適不適合你,畢竟希臘老祖先的名言是「認識你自己」,而不是「聽我怎麼說」。
     我認識自己,所以在40歲的這一年,再一次改變了生活。樂活做到頂端,必須超越個人的範圍。否則變成自戀的雅痞,也沒太大意義。所以今年6月,我和「趨勢科技」的創辦人張明正一起創辦了「若水」公司。「若水」出自於老子《道德經》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我們還沒達到,但嚮往那個境界。
     「若水」的目的是投資「社會企業」。所謂「社會企業」,是指有營收、能獲利的公司,它和一般公司不同處,是它的產品或服務能解決教育、環保、醫療、貧窮等領域的社會問題。它要用商業的手法,來濟弱扶傾,消弭不公平。
     「若水」的工作結合了我前半生最美好的經驗和能力,是我給自己40歲的生日禮物。
     當我吹蠟燭時,其實心知肚明,在人生中很多事上(如婚姻和小孩),我已嚴重落後。但在某些事上(如夢想和健康),我正快步前進。從小喜歡跟人比的我,此時,是安然認輸的。但我仍精神奕奕地早起,因為就要迎接一場新的牌局。世界很大、人生很短,40早已過半,我開始倒數計時,就從2.0開始。
 
(本文為作者新書「Life 2.0──我的樂活人生」的序文,時報文化出版)

跳舞的鹿 【褚士瑩】

自從波士頓一家叫做『跳舞的鹿(Dancing Deer Baking)』烘培坊1994年成立以來,我就一直是他們的忠實顧客,也曾經不只一次在專欄文章中提到他們的名字,因為派翠西(Patricia Karter)和她的前夫,兩人自從在耶魯大學念MBA時就決定畢業以後要籌辦一家有社會良心的企業,在波士頓治安最混亂的Roxbury地區,成立一家沒有店面的烘培坊,專門雇用住在當地不會說英文以至於很難找到工作的新移民,堅持用天然原料,不添加防腐劑,製作專門賣給高級健康食品店的精美糕餅,一面教導六十五個員工學習英文還有美國的工作環境,在那個時候,還沒有人聽說過什麼social enterprise這樣的名詞,但是看到他們的小公司,從頭三年區區二三十萬美金的營業額,到現在一年八百萬美金,許多人訝異他們的成功,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這正是他們應得的甜美報償。

八百萬美金,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算少,說少,是因為許多跨國企業的CEO一個月的薪水,都不只這個數字,但是將近三億台幣說多也還真多,足足是兩三百個美國上班族的年平均所得總和,派翠西也知道她的烘培坊影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想要對社會經濟造成正面影響,每年起碼要有五千萬美金的營業額才行。』她有一次在接受訪問時這樣說。

但是對這六十五個員工來說,跳舞的鹿影響卻是巨大而真實的。除了保有一份有意義的工作,還可以學習英文之外,也都持分公司股票,變成公司的擁有者之一,對於乍到一個新世界,沒有學歷背景,也沒有積蓄財產的新移民來說,他們的感受,一定就像是故事裡那退潮的沙灘上少數被老和尚撿起來送回大海裡的海星。

跳舞的鹿有一系列叫做Sweet Home(甜蜜的家)的糕餅,這個系列收入的35%,都捐給街民作為安置跟求職的基金,對這些受到援助的街民來說,八百萬的年營業額,一點都不比五千萬美金少。

我們總常在繁忙庸碌卻似乎一事無成的一天之後,感慨地說『真想做點什麼特別的事』,但是隨著新的一天開始,繁瑣日常例程的熟悉,一點小小權力的美味,就像我們像成癮者般,抱著『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渾渾噩噩又過一日,看到派翠西的故事,或許你我多少都會有幾分鐘的感動,但是隨即又不禁懷疑:『我又不是耶魯大學MBA的高材生,哪有可能做得到?』

其實派翠西並不是含著銀湯匙出世,跳舞的鹿成長之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她從小喜歡畫畫,長大以後也以當全職畫家為生,對於生意根本一竅不通,要不是大學畢業以後,回老家幫忙父親的資源回收生意,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商業,後來跟丈夫成立了跳舞的鹿,卻在1999年生意逐漸上軌道時,兩人面臨離婚分道揚鑣的困境,最後還是跟投資人集資,才把前夫的股份買下來獨立經營的,一直到最近為止,從設計食譜到文案,行銷到網上購物,都是派翠西自己一個人來,十餘年來公司雇用第一個行銷人員,還是這幾個月的事情。

固執地活在夢想裡,這是多麼美好的人生啊!

無論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每當我遇到挫折或是窒礙難行的時候,總會從行李箱裡拿出『跳舞的鹿』獨特的餅乾鐵盒子,選一片充滿嚼勁的櫻桃核仁薑餅,放進口裡慢慢咀嚼,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像這樣努力的人,除了賺錢之外,還真心地想著社會責任,不禁讓我更有動力。

很多傳統的經營者,有著冠冕堂皇的藉口:『等我賺夠了錢以後,自然就有能力做一些利益大眾的事情。』

但是一個真正的social enterprise,不需要等到賺大錢了以後再來成立一個節稅目的大於行善的基金會,而是從一開始起步就真誠地同時顧慮了社會責任與商業利益,認識這兩者不能分離的事實,否則難保不像腦滿腸肥的石油公司突然高唱起環保,或是軍事武器商人大談和平,很難讓人不覺得噁心。

每次我聽到媒體爭論著社會責任到底應該要由企業,政府,還是NGO非營利組織來擔負的時候,我都第一個聯想到『跳舞的鹿』,想到social enterprise這個新的概念,想到我們每一個人,手中其實都握有一張讓自己也讓別人更加幸福的即期支票,不同的只是懂不懂得如何兌現而已。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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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老子道德經中有言:「上善若水,水善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資料來源:維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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