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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itish Museum, London)

交第一份 assignment 前一個月的思路糾結

親愛的表哥又打電話來關心我, 他在曼城, 我在不理石頭.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直到我要來英國前, 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表哥, 一個屬於我爸爸的親生媽媽那個家的男孩子.

從那時候起, 我們通信, 通電話, 說的都是我對英國的不知和他對英國的熟悉.

到了英國之後, 表哥興致勃勃的要我到他那兒玩, 加上他的妹妹, (那該是我的表妹嗎?) 也到了英國念語言學校, 我們更有理由聚聚, 這兩方從來沒有見過彼此的親人.

到這一個月多, 我大概都在週末接到表哥的電話, 表哥在等他的公民證, 早已經拿到碩士學位又工作許久的他, 也等著回台灣跟去大陸接下他爸爸的事業, (而他的媽媽是我的表姑吧?!), 我們大多說著我的漸漸適應, 他的等待.

可是這次我們竟然聊了好久好久, 聊到表哥說: 我好久沒有說這麼多話, 我的喉嚨好痛, 聊到我好想坐車過去看看我的……親人.

從來沒有說到我們的血緣的話題, 卻說到他也是對他爸爸的事業沒有興趣, 可是他現在還是決定去接下來了, 而我, 眼睜睜看著根本不是老化而是病化的爸爸飛來飛去掙扎著做著他一心一意的事業, 卻最後決毅飛來英國做自己快樂的事.

聽到表哥說他跟我爸談得還挺來的, 我突然覺得很難過, 那我和我爸呢? 我們談過什麼? 最近唯一一次是我拉著媽咪, 抱著一堆學校資料, 顫抖著問著爸爸對名校, 學費, 念一年還是兩年的意見. 我不知道怎麼跟我的超人說話.

媽咪說超人爸爸看起來很疲累, 提到他回來幾天又要飛去大陸, (突然寫不下去, 出去走了一圈吸吸冷空氣) 我隔天算好他們要上班前的時間打回家裡, 超人爸爸接的, 聽起來好累好累, 我忍了一下鼻酸, 壓抑著顫抖對他說: 要上班了嗎? 我聽媽媽說你很累, 要去大陸了嗎? 他也對我回答了些說了些, 我不太敢再說, 問起媽咪, 他要我晚些打到公司, 我鬆了一口氣, 對於結束一段太過戰戰兢兢的對話.

想起第一次打回家, 跟媽咪說一說話, 她突然問超人爸爸要不要跟我說話, 我的心就馬上緊繃了起來; 超人爸爸似乎是說不用, 媽咪傳話說: 妳自己知道該做什麼…我如釋重負.

表哥說我跟他很像, 太獨立, 他跟他的爸爸也不多說話, 他開玩笑說: 如果妳自己有存些錢就可以玩得很理所當然, 不用花爸媽的錢. 其實如果妳跟你爸媽撒嬌一下, 也應該不是問題啊!

我有多久, 都是在爸媽親人面前裝強跟裝酷了? 我封鎖著我柔軟的那個部分, 讓他們覺得我什麼都做得到, 都不需要依賴跟他們幫助. 撒嬌似乎只有出現在小學中年級之前, 流淚和嘆氣呢? 也許對媽咪對投降一些, 但是對爸爸……

我是不是每次對著爸爸說話都會顫抖? 我問我自己. 是! 答案是絕對的, 當我面對著曾經他的強勢和高壯, 有著太相似於他的自己的個性跟想法, 我的頂撞, 我的嘶喊, 我的冷言冷語, 我的反唇, 我的發聲都是混雜著顫慄和恐懼. 直到, 直到我的超人爸爸開始他的病態, 我開始我的後悔…我後悔的不是我太早發現我自己, 而是太晚發現我也可以包容我自己和他這樣並存.

表哥說他超想趕快拿到公民拘留, 可以回去過很久沒有跟家人一起過的中國新年, 我笑了一笑, 我應該是不能回去了. 想著不能半途而廢, 對著爸媽說我不要念了, 我回來照顧你們幫你們; 想著自己期待自己走的道路; 想著媽咪傳達著爸爸的話, 要我好好念下去; 想著媽咪又矛盾地對我說爸爸希望我可以回去幫他……我不更矛盾嗎? 矛盾猶疑在自己發展跟照料家裡之間, 不解困惑在現在處境跟未來方向之間.

我想到某次看到一篇文章, 說一個人開車經過一個地方被一個孩子用石頭砸車窗, 生氣下車之後才發現孩子要他幫忙扶起一個行動不便的親人.

妳/你, 我對著上面或下面那個未知說, 丟給我一塊大石頭, 要我看到需要幫助的我的超人爸爸, 我的超人爸爸卻對著我說妳趕快開車繼續走……我想到表哥說: 我去接下來之後我爸也不用這樣飛來飛去, 終於可以在台灣陪陪我媽……

在不理石頭, 該是回到夢境裡的時間了; 在台灣, 一切正甦醒開始呢!

晚安, 早安, 媽咪, 國國,我的超人爸爸! 喔, 還有我的最新親人, 親愛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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