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背對著鏡頭看著上海城隍廟附近街巷裡人來人往,就是我上輩子的愛人。

「哎呀,國際電話不要講那麼久啦!」「妳媽媽在叫了...」話筒那頭傳來「嘟......」,慣常不會說「再見」或「掰」的,掛斷後的空音。這也許是,迄今和你對談最久的一通電話,因娘催促,結束了一通等待近二十年,對任何家庭來說也許再普通不過的父女家常。不過,終究還是無法像個小女兒般嬌嗔。

「妳跟妳爸一個樣!」是娘或親友總說的。是,我終於承認,是。父女走遍各地,對外人這麼親,讓外人那麼愛,卻獨獨對彼此這麼倔和殘忍,冷冷戰了近二十年。

前天陰雨夜裡,和 C 說著心底最深恐懼:「急診室病床上聽他意識不清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突然好害怕失去他...」我,沒有戲劇般地掉淚,在旁人面前還是表裡不一、外頭頑強的排行老大樣。但,偽裝冑甲下的縷縷情絲,和高中後讓你的屢屢失望,這兩天,又讓我跌入自己什麼都不是的絕境裡。

是啊...在你面前我是什麼呢?要怎麼讓你再度覺得,我還是你四十歲壯年時出題後十五分鐘就完成首描繪中國壯麗山水新詩,讓你貼在辦公室忙碌中抽空抬眼笑看的驕傲呢?

想到大學時,好友小魚總在山洞口的公用電話對著她爹撒賴的嬌嫩笑語。不以為然的我,不以為意地撇過頭低眼等著。當時延續青少女以來的氣盛,現在成了你我從不曾去過的美好時光,就這樣錯過。

直到非常近日,突然驚覺:你的年代的男人就是這樣啊!被「你不就是用這方式愛我的這樣的爹嗎」念頭打醒,已經似乎遲了些?

「但,不遲吧...不遲吧...」心底這樣聲音盤旋著。這次回台北,第一件事,就是要鼓起逃避已久的勇氣,好好地給你一個擁抱,讓你等待這麼久的一場小女兒溫情。再怎麼樣,都是你的小女兒。

再回頭想,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獨身一人時,總在心底最角落接近脾胃深處,感受到這二十多年擁抱的匱乏。總擁抱不到的,其實就是你;總期待被一雙強有力溫暖臂膀從天而降似地暖暖包覆,其實就是期待你。一個今年七夕就在人世間滿一甲子,在我腦海卻仍高挑健壯俊美的男子。他有個總反骨逃避只能悄悄啜泣地愛的,上輩子的情人。上輩子,到底是糾結了什麼呢?要這般相欠折磨呢?

開始好好愛吧?愛著你,也愛著你這輩子的妻。想她曾為了我的輕狂無知在床沿對著我像個孩子般啜泣抹淚,和這兩天她可能收到什麼而起的失落,我這善感的心,什麼時候能好好振作起來呢?

只能,等待著夏日的賦歸。


是在揚州搭人力車的情侶出遊照,我們要往中國四大名園的個園去。是啊,這麼相似的商不商,但又文不文的我們倆。


註:似乎是朱熹的詩嗎?「明朝驛騎黃塵裡,莫待迷途始賦歸」恰恰是種,奇異地,賦歸心情。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hristi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