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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的台北城,濕濕冷冷,雨下在髮際的況味,是有點英倫的惆悵,同樣是雨滴,卻不同樣的心境了。嗅著不同於七小時之外空氣中的味,突然念起 Light Blue 的微甜,在手裡拽了拽,但終究還是放下了擁有一瓶的衝動。如果很多人事物或心上的執著,也能這麼輕易地轉念放下,就好了。不是嗎?就好了。

開始朝九晚七八九的日子之後,據說看起來沒有剛回台那般憔悴,人也豐腴了些。也許這次用暴力 fit in,且加上移動的失能,是比五年前行屍走肉了將近一年,要有效率的方式。或是,知道自己沒有餘裕像五年前的青春揮霍,要讓自己更快速整編進社會化的期待。那麼自己的期待呢?窸窸窣窣地誰也聽不見了吧!誰來讀這窸窸窣窣的過份敏感呢?

不過,夜裡還是睏睏又醒醒的,遊走在七小時外的時空和現下的過活窘迫之間,夢太多夢、淺睡又醒,驚醒時發現一切不再,許多人事物不再,而自己,也不再了。

某晚木柵線上,遇上了同學會的 Paul,看著他那諾大的行李,頓時如「似曾相識的 Richard 看見錢幣後被時光拔回」一般,捷運車上突感壅塞,讓心臟的二尖瓣脫垂更加鬆落,氧氣回不到腦部地昏厥。那是近來除了辦公室之外,唯二碰上與英倫有接繫的人兒。或許,胸懷裡缺的,是或許再也不能與英倫有接繫的無邊失落吧?還有那不被理解和體恤的無邊失愛感。

柯裕棻說:「人生的改變其實也就是一個事件的醞釀和迸發,它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改變了一切。這就是歷史的轉折吧,我想。『...』。所有的可能性在這段時間之內,有一些起了作用,另一些被放棄了,或失效了,然後方向和風景就變了,那途徑就再也不一樣了。我想起之前我還那樣天真地以為,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輕易地回頭,重拾慣有的軌跡並且毫無疑問地繼續『...』下去......」

回不了頭了,再次驚覺。原來慣有的軌跡,已經風蝕雨落地淡去,努力地睜大眼去尋看,或是憑記憶中的熟悉去找回方向感,最後都仍是呈現迷失的慌張與絕望。

還有,一次突發奇想的探看,卻看見了自己最深沉的恐懼,但排山倒海而來的指責,更是令人不解且錯亂地不知舉措。往崖下跳了,想著一個不同的世界,卻發現背後的傘其實是裝飾品,那麼好看地吹噓其安全性,讓人跌到谷底粉身碎骨,劇痛且失溫。又發現谷底其實想望的那不同世界,不是個夢幻桃源,而是叢林猛獸啃咬屍骨的血跡斑斑、腐臭異常。

褚士瑩說:「最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很多來自生命不同時期的舊東西。認識我的人都曉得,我一直是個戀舊的人,『......』。只是因為相信,對我們一輩子最重要的人,說不定其實早就已經遇到了,只是我們有沒有繼續讓他們的生命,進入生命裡面很重要的地方而已。而我,恐怕也是別人生命裡面的舊東西。

心軟、戀舊,沒有錯。把生命裡的一些舊東西,收藏到屬於他們的時間、空間去,才有時間、空間挪給新東西讓自己歡欣。而有些舊東西,如果失去原有收藏的意義,也許應該咬咬牙往回收站送去;也許,那會是別人引頸已久的心上肉。

包括自己,恐怕也是別人生命裡面的舊東西,可有(紀念)可無(價值),也許也進入不了別人生命裡面很重要的地方,也許註定當很多人生命的回收再利用,或誰也不願回收的報廢物?

偏執地,對於那些「未來如畫承諾如詩(註)」覺得貓懶般故意感知不足,身首外,四處淨是佯裝聽不見如大聲公嘈嘈嚷嚷的未來,和歷歷在目如塵絮揮之不去的過去。我,也看不見永恆。

又想起七、八年前,鄭愁予說:「這次我離開你 是風 是雨 是夜晚,你笑了笑 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你說 你真傻 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 本不該縛它又放它 風箏去了 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書太厚了 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沙灘太長 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雲出自岫谷 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開始了 而海洋在何處? 『獨木橋』的初遇已成往事了 如今又已是廣闊的草原了 我已失去扶持你專寵的權利 紅與白揉藍於晚天 錯得多美麗 而不錯入金果的園林 卻誤入維特的墓地......」

然後又想起了,陳昇的那首<風箏>,誰曉得,容易擔心的小孩子是需要線在手中,又不讓風箏飛太遠呢?書太厚了,沙灘太長了。打從開始,就是個幽長的折騰吧?

再跳躍式地,又想起某天傍晚,紅與白揉藍於晚天的錯得多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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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是來自柯裕棻的《甜美的剎那》的〈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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