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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這顛簸的一年,對淺淺的我來說,搖呀晃地,水也所剩無多了,就當是提早跨年過去了。凜冬刺骨依舊,但時光卻像冰凍鐵軌上,被列車急煞磨出來的聲響,嘎然停止在某一刻度,時鐘上第某個字,在倫敦某個熟悉的火車頭。不多的水,灑也灑、凍也凍了,整個空。無動於衷了,跳上錯誤的計程車卻沒有機會對真正的叫車人解釋,不再 young 的 person 用著 young persons card 買了昂貴依舊的車票卻僅有木然,盯著地鐵轉來轉去淡漠臉孔的倫敦人們或表情猶如漫無目的各地遊客,充耳不聞那聽不懂口音而拿錯甜甜圈的 Krispy Kream 店員機械式的道歉,望著差幾秒鐘能趕上卻已關門而 gone 的電車(g-o-n-e,守票門老翁說。喂!我知道怎麼拼!但只是又像辦法簽時,聽到英簽過短而申根不能給那當下,心頭上拒絕接受而愣了一响),或是,遭逢突地失去一切似地、有家歸不得、無家可歸的境地,卻只有枯槁已對的心腸了。

嗯,不過心腸卻突然冒出疑問:「死心和死心眼,差就差在那一眼嗎?睜一眼,閉一眼?」
「妳曉得妳的罩門吧?但還有誰曉得呢?或是,願意曉得呢?」
「嘿!這就是人生!妳才開始過嗎?」
「我想,是吧?三十年一瞬,過得都不是真正的世界,不是嗎?」

短短旅途上,竟然遇到個家鄉說福州話、在這用「難民身分」非法打工十多年的福清長輩,像奇蹟般遇到了會說英語的我(或說像奇蹟般遇到了會說中文的我),一路幫我拎著幾十公斤大行李,還直說他賺錢、我學生,硬是請了咖啡和點心,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下車。我何其有幸,在這自以為何其不幸的時光切口,苦笑了,誰知道呢?這場對話,這麼張牙舞爪地突顯著我和真正世界的區隔,一個十多年在異域各大小中餐廳廚房把挣來的錢往老家送的中國籍長輩,一個被人拿來說笑家裡破產、一事無成卻還刁蠻態度、自視甚高的「落難千金」,到底誰是難民?誰又是,難買早知道的千金?

這位長輩,他提及朋友從福建來台假結婚的事例,像是述說許多生活方式的一種;聽在一廂情願說人權公平道社會正義的淺淺的我耳裡,竟已失去了刺耳,而是反想起曾聽及男嫖女娼本是真世界論點;從來沒有什麼對錯,不是嗎?只是每個個體站點不同,人生觀看與存在形式各異,硬把說 A 話過 C 活的人放進 B 世界和只講 D 語言的人共生,再怎麼同理同情或甚至深愛奉獻,最後總會有各個轉化、同化、異化而倖存,或食古不化而死去,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靈魂吧?

淺淺的,幾乎忘記了,這一趟飛,希冀的是個全新開始啊!

像家常便飯般奢侈的 check-in、出境、登機、飛行、睡睡醒醒、吃食如廁、使用電影音樂服務、下機、過海關、入境、領行李、冷風呼嘯裡等車;竟然,隻身長途飛行,這一年成了慣常。而所以,許多我、我、我我、我我我跟我,也都幾乎忘記了,我希望還是我,而不是 someone else。而其中某個我,也幾乎安心地忘記了,二十八歲的國國已然撐大局地鞏固著家裡的一切,和自己渺渺可能帶些悔澀的將來。

曾想孩子氣地詛咒再也不踏上這曾經多少快樂與不快的國境了。生存不來,終究要被種種各各接踵的不可思議淘汰,而自己摸摸鼻子離開。來自南邊的,也許水土不服地只能在南國苟且偷生。是這樣吧?

但話說回來,總是滿心感激這一年給予幫助和關愛的朋友們的,真心感懷的,你們為我,做了好多,這般包容;當然,還要對親愛的感恩,風風雨雨卻猶原是個那麼良善美好的孩子,不管未來如何,你都值得更多喜樂。

嘻嘻哈哈的我還會是,不過幽幽怨怨的我這裡書寫的也還會是,都是我吧?是些許奢望著人生有些 WinXP 還是哪個 OS 備有的還原點功能,恢復某個點以前的時光,某個把我隔離於真實世界的區塊,自私且幼稚地。而某個點以後的時光,也能如壞軌般修復,或有辦法再也不必、也不會不經意碰觸。哪個點呢?能不能就往 3C 店櫃一站,忽地就能換顆全新硬碟甚或筆電呢?

不過,對多數人來說,新的一年欲來,總是值得令人祝福與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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